• 完全放鬆的身體就像一個似乎沒有肌肉附著的鬆鬆垮垮的立著的骨架。
• 八個動作做完 ,就像自己和自己談了一場親密的戀愛,身和心,已經不願分開了。
• 我想可能不能專注 念佛號的人,就會體驗到“顛倒”吧。
• 他大吼一聲:“跑步的人是誰?“ 我好享受那瞬間的一片空白。
• 他在傳法,他在以吃飯在傳法,我淚流滿面。
“怎麼樣?” 獨自帶了三天孩子的先生問我。
“這是我來美國十年,上過的最有價值的課。” 我毫不猶豫地回答。
師從聖嚴法師二十六年的果醒法師,蒞臨波士頓附近法鼓山普賢講堂,親自帶足整整三天的禪 修。我有緣參加,感覺醍醐灌頂、如獲新生。
三天裡,果醒法師給我們講佛法,也帶我們習佛法。純粹講法的內容我將另記錄一篇文章。這篇 文章,我主要記錄我在“都市三日禪修”中學習到的、日常生活中時時刻刻可以練習的“生活 禪”的方法。這些坐立行食各方面的具體方法,可以幫助我們“身心合一”,從而體驗“定”, 為佛教的終極目標:“慧”,墊下基礎。
一、放鬆:讓我回到空性
週三早上九點半,果醒法師教我們八式動禪。以前我在法鼓山其它道場跟著練習過“八式動 禪”,但是直到這次聽了果醒法師的講解和引導,我才明白了究竟該如何做,為何這樣做。
為什麼首先要學習放鬆?
因為,放鬆讓我回到空。我的本質是佛性/空性。我們眼睛所見,耳朵所聞,鼻子所嗅,口舌所 嘗,觸感所知,念頭所想,我以為是我的那個人、我以為是他的那個人,我以為是真實發生的那 個事,都只是佛性/空性通過佛性/空性的功能見聞覺知,化顯的象而已。以前的我,不懂這個道 理,總把虛妄的象習當作真實的本質,以為有個我己,以為有個對方,以為一切都是真實,才有 了那麼多讓自己無法自拔的貪嗔癡慢疑。果醒法師,用詼諧的話語,一語中的地給我們講白了放 鬆與佛性的關係。我第一次明白原來放鬆這麼重要,放鬆有這麼深的功能。
第一, 放鬆眼球。慢慢的,慢慢的,越慢越好,用心放鬆眼球的每一絲肌肉。眼球是我的像 機,它時時刻刻都在錄影,很緊張,現在讓它徹底休息,完全放鬆。
第二, 放鬆雙頰肌肉。慢慢的,慢慢的,越慢越好,放鬆的臉才會綻放出微笑。如果我不知道如 何放鬆,可以先收緊肌肉和骨頭,然後放鬆。記住放鬆的感覺。
第三, 放鬆下巴。細細感受放鬆後每一絲肌肉是什麼感覺、骨頭是什麼感覺。 第四, 放鬆脖子。細細感受放鬆後每一絲肌肉是什麼感覺、骨頭是什麼感覺。 第五, 放鬆肩膀。慢慢的,慢慢的,越慢越好,細細感受放鬆後雙肩的每一絲肌肉是什麼感覺。
想像你的肩膀上的肌肉一條一條都掛在在骨頭上,沒有一點用力,完全放鬆。細細感受放 鬆後每一絲肌肉是什麼感覺、骨頭是什麼感覺。
第六, 放鬆胸口。慢慢的,慢慢的,越慢越好,細細感受放鬆後胸口每一絲肌肉是什麼感覺。想 像你的胸口上的肌肉一條一條都掛在在骨頭上,沒有一點用力,完全放鬆。細細感受放鬆 後每一絲肌肉是什麼感覺、骨頭是什麼感覺。
第七, 放鬆肚子。慢慢的,慢慢的,越慢越好,細細感受放鬆後肚子每一絲肌肉是什麼感覺。想 像你的肚子上的肌肉一條一條都掛在在骨頭上,沒有一點用力,完全放鬆。細細感受放鬆 後每一絲肌肉是什麼感覺、骨頭是什麼感覺。
第八, 放鬆背部。慢慢的,慢慢的,越慢越好,細細感受放鬆後背部的每一絲肌肉是什麼感覺。 想像你的背部的肌肉一條一條都掛在在骨頭上,沒有一點用力,完全放鬆。細細感受放鬆 後每一絲肌肉是什麼感覺、骨頭是什麼感覺。
第九, 放鬆臀部。慢慢的,慢慢的,越慢越好,細細感受放鬆後臀部的每一絲肌肉是什麼感覺。 想像你的臀部的肌肉一條一條都掛在在骨頭上,沒有一點用力,完全放鬆。 細細感受放鬆後每一絲肌肉是什麼感覺、骨頭是什麼感覺。
第十, 放鬆大腿,慢慢的,慢慢的,越慢越好,細細感受放鬆後臀部的每一絲肌肉是什麼感覺。 專心感覺放鬆。細細感受放鬆後每一絲肌肉是什麼感覺、骨頭是什麼感覺。 第十一, 放鬆小腿,專心感覺小腿上的肌肉放鬆了。細細感受放鬆後每一絲肌肉是什麼感 覺、骨頭是什麼感覺。
第十二, 放鬆腳,專心感覺腳上的肌肉放鬆了。細細感受放鬆後每一絲肌肉是什麼感覺、骨 頭是什麼感覺。
第十三, 放鬆我的腳趾頭。細細感受放鬆後腳趾頭上的肌肉是什麼感覺、骨頭是什麼感覺。
整個世界消失不見,只有我那個專注自我放鬆和自我觀察的身體,和果醒法師緩緩的引導聲。在 法師全身心投入地示範和引導下,我第一次那麼深度地放鬆了我的身體,那完全放鬆的身體就像 一個似乎沒有肌肉功能的鬆鬆垮垮的立著的骨架。
身體徹底放鬆後,才開始練習八式動禪。八式動禪,一共有八個動作。練習時,果醒法師反復 說:“試著用最小的力道。“ 這句話,後來成為我在日常生活中說話做事的標準。
每一個動作都很簡單,即看即會。但是,要以練習每一個動作達到“身心合一”,我必須把每一 點移動都慢下來,再慢下來,專心體會身體的動。因為,只有在慢中才體會到“心”,體會到是 “心”在指揮、是“心”在做。
八個動作的設計,我想用“惟妙、圓滿”來形容。每一個動作,帶著我重點觀察和體會我的身體 的某一區域的肌肉、骨頭、感覺,以及它們在身體的緩慢移動中的不斷變化。八個動作做完,就 像自己和自己談了一場親密的戀愛,身和心,已經不願意分開了。
二、 吃:他在以吃飯傳法
吃飯禪,也是印象深刻。果醒法師面對著我們所有學員專心地、慢慢地吃,一邊吃,一邊教我們吃。
看著他專心致志、一絲不茍、滿足安詳、慢慢地吃飯的樣子,我腦子裡浮現《金剛經》的第一 品,佛祖到了吃飯的時間,就帶著兩千五百位追隨者進城裡去乞食、然後吃完飯、然後收起衣服 和碗、然後洗乾淨腳,然後盤腿而坐,然後才開始和須菩提的問答。記得多年前,第一次讀《金 剛經》,讀到這第一章,自己就淚流滿面,當時我不知道自己哭什麼。如今,看著果醒法師深度 專心地在演示吃飯,我知道了:他在傳法,他以吃飯在傳法。儘管現在我知道了,我仍不可控制 地淚流滿面。
果醒法師說:“閉上眼睛,放鬆你的眼球。慢慢的。放鬆你的臉頰肌肉。” “吃飯的時候,手動,口不動。口動,手不動。”
“把食物嚼成糊糊狀,再吞咽。”
“在嚼的時候,慢慢地感覺,是哪顆牙齒在嚼,舌頭是怎麼攪動食物的。“
“感覺每一口菜是什麼味道?感覺每一口嚼的感覺。感覺你吃到這一口的時候心情是什麼樣的? 喜歡?不喜歡?“
“慢慢嚼。“
“試著用最小的力嚼。“
“一個人一生能享用的食物是一定的,你浪費食物,以後就吃得短。你象這樣慢慢嚼,平時三分 之一的食物就夠你吃飽了,你就吃得長久。” 我注意到法師連飯盒蓋子上的油都細心地舔乾淨。
第一天吃午餐和晚餐的時候,我習慣性地吃得很快。第二天,我開始有意識地放慢更慢,我第一 次覺察到我老用右邊的牙咀嚼食物,第一次觀察到自己的舌頭的移動,第一次觀察到自己對每一 口食物的反應和心情。
果醒法師說:”吃了十年飯,不著一粒米。” 我理解的是,因為一切都是佛性的顯現,我們看到的 都是我們六根錄的像和取的像,都是已經不存在的虛像。而且像中那個“我“的形象並非”真我/ 佛性“。所以,沒有吃米的”我“,也沒有被我吃的”米“。能所都沒有,從而雖然做了事情,又什麽 也沒有做,從而達到空。
果醒法師說:“吃飯不是為了飽。“我體驗到的是,吃飯就是專心吃飯,沒有其他了。就像活著 就投入地活著,除此之外,沒有其它意義了。
三、 拜佛:我與自己心中的佛性合一
家裡三樓,有一個佛堂,我常去拜佛,但是,我一直以為拜佛,就是拜那尊擺在上面的佛。直到 這次果醒法師教我們拜佛,我第一次領悟到“拜佛“,不是在拜那尊擺在上面的佛像,而是在拜 佛像過程中與自己心中的佛性合一。
果醒法師說:“有人拜一次佛可以拜三十分鐘。你相信嗎?“
他心無旁騖地演示給我們看。緩緩地合掌,緩緩地鞠躬,緩緩地伸出右掌…..我看著他的每一個細 微舉動,真像一朵深夜裡默默綻放的曇花。花朵開放的緩慢節奏難以被粗心的人覺察,要經過很 多個漫長的深夜,才會在某一個夜裡突然發現它已經驚豔綻放,而若粗心的人睡到太陽升起,那 朵曇花它又已經默默地、緩緩地合起來,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以果醒法師演示的方法拜佛,是由對內的關注的移動而牽引身體移動,而不是身體本身在動,內 觀越細緻,身體移動就越緩慢,人也越專注。很明顯,以這種方法拜佛過程中,有一個不屬於身 體的東西全程參與整個拜佛過程。這個東西,是我平常生活中,被障礙,被遺忘的“大我/真我/ 佛性/空性“。為什麼我可以在這樣的拜佛中感受到“大我/真我/佛性“的存在且”身心合一“? 因為,我完全專注於自己身體的細微變化,本來”六根“同時運作產生的障礙,現在因為我專注 於”一根“:身體的觸,因而減少了其它”五根“產生的大部分的障礙,故在這個相對清淨的片 刻,我很明顯地體悟到”身心合一“。
四、 走:走路的人是誰?
第二天的下午,果醒法師帶著我們走出禪堂,到一個空曠的草地上。我們排成內外兩圈,內圈以 較慢的速度走,外圈以較快的速度走。
“先擡起腳跟,擡起腳掌,最後擡起腳尖。感覺腳擡起來的感覺。先腳尖觸地,然後腳掌,腳 跟。感覺身體的變化。”
“每次向前移動最多半步。”
我以極慢的速度在行走。我看到大草坪的另一邊,一群美國年輕人在練習跑步,她們喧噪、她們 速度很快。
“加快,加快,加快。”站在內圈中心慢慢示範走路的果醒法師,指揮我們加快速度。 “跑步的人是誰?” 法師突然大吼一聲。
我一片空白,整個世界消失不見。
我好享受那瞬間的一片空白。
後來,我想,那一瞬間應該就是“空”。法師在象岡道場跟我說過的:“你先把六根的感覺,集 中成一根的感覺,然後把那一根也放掉,就什麼都沒有了。”
五、尾聲
禪修三天,恍若一瞬。果醒法師、法鼓山麻省普賢講堂的常玄法師、麻省的師兄、師姐,還有從 外國遠道而來的師兄、師姐,留給我的言傳身教,足以讓我修行一生。
願法師健康長壽,願各位同修和我從今往後知行合一,“時時修、處處修、念念修”,修定生 慧,阿彌陀佛!